脑海中浮现出的信息……说是文字, 反而更像是一些毫无规律的符号拼凑成的。
当夏阮乐看的时间越久，就越觉得惊奇不已。
因为这行怪异符号，乍一看竟然有点像是人躺倒在地上, 双腿微微弯曲，另一只手则搭在下巴上。
一旦脑海里出现这种想法。
夏阮乐发现，自己没办法将这个信息当做简单符号看待了，甚至越看越觉得这行符号像极了躺在地方的人。
宛若被强行被洗脑了般。
夏阮乐微微惊讶，又有点紧张。
难道……是因为这个符号具备某种思维扭曲力量么？
他迅速摊开掌心。
一团黑雾再次凭空出现，金色符号在里面不断翻涌着, 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组成某种神秘信息。
他盯着看了几秒, 没有从这些翻涌的符号里感知到异常。
不仅如此。
他脑海里没有出现与清除污染相关的提示，桩桩件件都在说明那行怪异符号并不具备污染力量。
但这怎么可能呢？
夏阮乐只要再回忆那怪异的符号，仍然会不自觉联想到一个躺在那里的人，动作委屈又透着一股被透支的疲惫感。
如果不具备任何力量，又是怎么做到让他屡次出现思维扭曲的？
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, 将目光落到放在腿上的黑色背包上。
难道？
夏阮乐又一次将黑雾收回去, 小心触碰了一下这团小小的红雾，
一瞬间。
红雾力量入侵思绪。
夏阮乐脑海里莫名闪过模糊的画面，像是蒙上一层红纱看的不太清楚。
一个长发女人正半蹲着身体, 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。
当他想要看清楚女人长什么样时，痛苦和恨意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，不断交织凝聚，形成更深层次与复杂的负面力量。
夏阮乐已经有过一次这种经历, 没有像上次那样过于抵触, 反而放松心神想要感知到更多的信息, 同时也做好时刻具现黑雾的准备。
他并不想被污染成失去理智的怪物……
蒙上一层红纱的画面还在继续, 女人将东西放在地上, 又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什么东西。
一股愉悦的心情很快压过恨意。
接着，画面一阵抖动，最后定格在放在地上的盘子，四条被炸的酥脆的小鱼摆放在盘子里，散发着浓郁的香味。
他倏地愣住。
这是无毛怪心底深处的记忆么。
那个女人曾经给它带了一盘小酥鱼，所以才会对这道菜肴念念不忘。
那个女人是谁？
没等夏阮乐继续想下去，污染力量又一次卷土重来，裹挟着混乱的恨意和痛苦压过思绪。
他无法再进行思考。
夏阮乐呼吸微微急促起来，像是可以真切感知到这份恨意与痛苦，以及……身体上渐渐传来的痛。
这份污染力量入侵了思绪，甚至开始同化污染身体，导致他出现精神与身体双重的幻觉。
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。
夏阮乐强忍着痛苦摊开掌心，一团黑雾再次凭空出现，闪烁着的金色符文不断变换着，似乎在排查他身上的污染力量。
很快，夏阮乐脑海里浮现出金色文字信息。
【检测……污染力量……清除完毕】
夏阮乐从头到尾都在盯着那团黑雾，发现在清除完污染力量后，金色符文光芒又一次变得黯淡，几乎完全被黑雾所掩盖。
黑雾似乎也检测到了这点，金色符文又一次变换个不停。
【献祭……充能……】
夏阮乐理智回归后，稍稍心虚了一下。
黑雾力量好像要被他压榨到……快要消耗干净了。
看来必须要尽快找到污染源了。
不过。
夏阮乐低头又看了眼背包，属于无毛怪的小小红雾还在对抗着大红雾。
他又试着回想了一下那个混乱符号，发现还是觉得很像是躺倒在地上的人。
难道真的是他想太多了？
黑雾已经将他身体里的污染全都清除干净了，根本不可能出现思维上的扭曲。
夏阮乐放下心来，目光又落回符文黯淡的黑雾上，赶忙收起黑雾，以免又消耗本就不多的能量。
他对这团黑雾越发好奇。
不管是帮他实现愿望，还是清除污染源，似乎都需要付出类似于能量的东西。
其他污染源呢？
它们是否也和黑雾一样，需要吸取某种力量来维持运转和消耗？
比如说……
这个世界的厨师张三，是从哪里弄来的大米和蔬菜，这个世界的存在，是否也会消耗所谓的能量？
夏阮乐无从得知。
哪怕污染与异变延续了整个三百年，但人类对污染源仍然一无所知，只知道这个东西是所有异变和污染的源头。
每个污染源都不一样。
人类除非将所有污染源全都清理干净，否则这个世界还会面临不同的污染与变异。
夏阮乐暂且将思绪压下去，又看了眼背包里凝聚出的小小红雾，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办法。
黑雾似乎只会清除他体内的污染，并不会对周围弥漫的红雾做出任何反应。
也许是因为他向黑雾献祭灵魂的原因。
他想要依靠黑雾帮无毛怪的想法是行不通的，只能想办法让厨师张三收回这些红雾。
如果对方不同意的话……
夏阮乐想到这里时，忽然神色一怔，后知后觉发现切菜的咚咚咚不知何时消失了。
他猛地抬起头。
弥漫的红雾中，厨师张三的身影若隐若现，唯有那张惨白的脸，正直勾勾盯着他——怀中的背包。
小小的红雾还在对抗着周围的红雾。
夏阮乐心中一跳，下意识抱住怀中的背包，试着让厨师张三转移注意力，道：“你已经做好菜了？”
还是说……对方是奔着无毛怪来的。
他心下有些担忧。
就在这时，夏阮乐脑海里又浮现出一行红色文字，明显是来自于怀中的无毛怪。
【好温暖……】
它在里面悄悄发出嘶嘶的声音，紧接着一根细细的红色触手慢慢从拉链里挤出来，似乎想要从里面爬出来。
夏阮乐眼疾手快把无毛怪按了回去
现在不能出来。
【？】
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问号。
无毛怪心中有些委屈，又觉得很不解，发出好几声嘶嘶的声音。
夏阮乐想了想，没有再阻止无毛怪。
等到无毛怪的触手再次挤出来时，朝厨师张三发出嘶嘶的声音。
夏阮乐盯着厨师张三。
从无毛怪从未对厨师张三表达出讨厌的行为，以及它爬出背包却没有主动攻击的行为来看。
它也许是认识对方的。
就是不知道厨师张三对无毛怪的态度是什么样的。
厨师张三脸皮抽搐了几下，表情渐渐变得扭曲，阴森森道：“又是你。”
无毛怪嘶嘶的叫了两声，丝毫不害怕的盯着厨师张三，哪怕它的力量看起来弱于对方。
夏阮乐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，结果脑海里又浮现出两条先后出现的信息，都是红色的。
【小酥鱼……】
【不听话……贪吃……头疼……】
夏阮乐可以分清这两条信息分别是谁的，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，看来张三对无毛怪没有恶意。
他很礼貌的问张三：“我能带它一起吃小酥鱼吗？”
说完又补充道：“我可以多付钱。”
他现在已经是拥有超过一万贡献点的人了，完全可以吃得起这顿餐饭。
无毛怪似乎听不太懂夏阮乐的话，但却能领悟小酥鱼这三个字，立马激动的不断嘶嘶叫起来，变成圆滚滚的身体冒出一排细细的刺。
厨师张三安静站在红雾里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：“可以。”
夏阮乐松了口气。
无毛怪看着周围还在不断蔓延过来的红雾，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。
它倏地扭头盯着夏阮乐看了好几秒，顿时紧张到炸毛，整个身体瞬间变大笼罩住夏阮乐，朝厨师张三龇牙咧嘴，“嘶嘶！”
声音略显尖锐，明显和之前不太一样了。
【红雾……人类……危险……】
是无毛怪的心声。
夏阮乐愣了一下。
无毛怪是因为担心他被红雾污染，所以才破天荒对厨师张三这样的么。
只是它努力将自己变大，但身上散发出的红雾仍然压不过厨师张三的红雾，两者几乎形成强烈的对比。
小小的红雾像是被海浪压迫的一艘小船，不断被吹熄灭的烛火晃动着，渐渐变得微弱。
无毛怪似乎更紧张了，发出更加尖锐的嘶嘶声。
气氛似乎变得凝滞紧张起来。
夏阮乐倏地抿了抿嘴，心里陡然涌上说不出的滋味，对无毛怪解释道：“我不会被红雾影响道的。”
试图化解这次的紧张气氛。
无毛怪还是听不懂夏阮乐在说什么，却能从对方语气中听出安抚的意味。
它顿时又支棱起来，张牙舞爪的冲着厨师张三斯哈起来，俨然一副对方不把红雾收起来，它就和张三来个我死他活的架势！
夏阮乐只好和厨师张三解释，“它没有恶意，只是担心我会被红雾影响。”
厨师张三全程格外阴沉沉的，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慢慢露出扭曲的笑容，“我知道。”
话音一落。
周围浓郁的红雾陡然收缩，最后完全消失不见，只剩下门口一层厚厚的红雾不断涌动着，隔绝了夏阮乐逃离的最后希望。
夏阮乐松了口气，朝对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，“谢谢。”
厨师张三似乎很满意夏阮乐的表现，以极快的速度走过来抓起无毛怪，语气阴森警告：“不准偷吃。”
无毛怪的脖子被扼制住，整个身体瞬间蜷缩起来，蔫哒哒道：“嘶嘶……”
一根触手轻轻缠绕住厨师张三的手腕，和刚才张牙舞爪凶狠的模样完全不一样。
厨师张三笑容更加扭曲，欣赏了一番后才将无毛怪轻轻放在地上，又走回去开始咚咚咚做菜。
无毛怪圆滚滚的身体延伸出四根腿，迈着优雅的步伐在厨房里来回游荡起来。
俨然一副很熟悉这里的姿态。
夏阮乐换换眨眼，不由得感叹不已。
无毛怪在凶狠和撒娇的姿态完美切换，这才是厨师张三能容忍无毛怪刚才近乎挑衅行为的原因吧？
无毛怪走完一圈后，又来到夏阮乐腿边不断绕来绕去，发出软叽叽的嘶嘶声。
夏阮乐愣了一下。
无毛怪这是再和他撒娇吗？
他第一次被这种小小的，却又很危险的怪物撒娇，这种陌生又怪异的感觉在心里浮现，让他有些不自在的躲开。
无毛怪愣了一下，又过去开始绕来绕去。
夏阮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，明明无毛怪很丑，可偏偏他心里莫名有一种想要伸手摸摸它头顶的冲动，甚至觉得它有点可爱。
他迅速后退了几步。
无毛怪一定又动用了某种污染力量影响了他的思绪。
【？】
无毛怪歪着头，发出疑惑的嘶嘶声，然后又锲而不舍的靠近夏阮乐继续绕来绕去，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。
夏阮乐只好站在原地，抿着嘴不看无毛怪。
等过了好几分钟后。
一只手忽然轻轻摸了摸无毛怪的头顶，它立刻仰头主动蹭了蹭，发出软叽叽的嘶嘶声。
夏阮乐一本正经的收回手。
虽然手感有点冷冰冰的，但是在炎热的夏季就像是摸冰块一样舒服。
“嘶嘶……”
无毛怪血红的眼睛里清澈又带着亲近，再也看不见半点疯狂与混乱，
然而夏阮乐已经收回了手，它干脆又将自己拉长，一个劲的蹭夏阮乐的掌心。
夏阮乐不再坚持，甚至有点想要叹气。
他好像对这种软乎乎的讨好行为无法拒绝，只好又摸了摸无毛怪的头顶，认真道：“好啦，你不能总是这么贪心。”
无毛怪歪了歪头。
【？】
夏阮乐感受着脑海里的问号，沉默了一下，先是摸了摸无毛怪，然后又摆了摆手，试图用这种简单手势和无毛怪沟通，然后问：“这样懂了么。”
无毛怪仍然呆呆的看着夏阮乐，只觉得被无穷无尽的温暖包围，无时不刻的痛苦彻底远去。
它好想……就这样永远沉溺在这种温暖里。
它伸出一根触手轻轻卷住夏阮乐的手腕，发出嘶嘶的声音，一副还要摸头的架势。
夏阮乐眼底满是迷茫：“……”
无毛怪之前明明可以听懂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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